不过,今天他为何会出现在北城…外疆节度使常驻藩镇,虽说年末进京并不奇怪,但这种级别的封疆之臣,又是手握兵权的大将,出行想必是车马粼粼,前仆后继。但刚刚所见,却是孤身一人,行迹匆匆,还特地隐于人形……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既不想被人发现,又要亲自办成之事 莫非…小清回望向那远处森森的宰相官邸,眼中闪过一丝冷厉。不过,她很快便藏起了这份凶芒,转身跟上同伴的步伐 史家有载,京师初建勘探之时,城北有一处孤耸小丘,其上草木葱翠,四季不易,林间竟有天然形成的石阵,星罗棋布,好似暗应天上北斗,来此施工的民夫官员见之无不暗暗称奇。主持都城兴建的几位墨工先师一致上书,认为此乃是天地自然蕴生的罕景,毁之实在可惜,不如设为钦天祭坛,供日后都城礼部行各类大礼祭祀之用。这便是天辰坛的由来,如今千年时光如白驹过隙,此处已是京师名胜之一,颇得孤高文士偏爱,颂赞之诗词常见于历代史册,而丘上山石林木见证过千载兴旺繁盛,仍默默注视着新春佳节的芸芸游人,万家灯火 小丘不高,沿着蜿蜒小路穿过幽邃林木只消片刻便已到达顶端。皓月当空,银霜铺地,只见以白石铺成方圆数十里的圆形广场映入眼帘。其中央屹立着巍峨壮丽的北斗天轨,十余丈高,青铜浇铸,历代修缮维护时以精铁加固,内设机括,可以模拟星辰位移。周边拱卫着一百零八座天官石俑,势如棋盘,正是千年之前那鬼斧神工的石阵点位 可惜,今夜前有官兵封路,再加之也少有人好大晚上的爬山,因而天辰坛倒成了僻静之所。不远处崖边还挂着一盏巨大的天灯,形如宝塔,半个灯盏悬空在外,想必原本打算来放飞它的主人也被拦在官道前了吧 小清注视着头顶井然有序的北斗星位,托腮凝眸,若有所思。小月在一旁陪着,见她看得出神,又想起来京路上听驼队行商谈及的奇闻怪事,便想吓她一吓,也算报刚才失态之苦,于是神神秘秘地讲起:“据说啊,草木山石若放在风水聚合之地,经年日久,也会得了道行,可能会变成精怪作乱哦,你看这里石像林立,保不齐就有哪个突然活过来呢” “哦,这样” 可惜,盛家小姐完全不为所动,“说到这些石俑,你轻功好,能否到高处帮我数数,一共有多少座” 夜风吹拂,林中响起一声枭鸣,小月讲到这些灵异故事,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先开始怕了,心中后悔无比,但又不想在同伴面前表露 “..交给我吧\" 妖族少女压住渐渐涌起的惧意,保持着镇定的神色,一跃攀上近旁古树枝杈,开始数了起来 石俑数量虽多,但星罗棋布排列有序,借着月光看得清清楚楚,并不难数清 一百零八..一百零...九?! 怎么多了一座!? “....没事吧?”,小清在底下问道,“你的头发刚刚好像炸起来了哦” “没...没事”,小月慌慌张张地退下树梢,差点没站住——好好的一百零八个石像,为什么会多出来一座,莫非刚刚说完鬼故事就应验了。真会有这么巧的事? 小清见同伴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,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,“没事就好,我觉得啊,肯定有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雕像藏于石阵之中,一旦靠近就会......呜嗷!” 盛家小姐突然做出吓人的姿势,若有旁人看来,倒像是一只大猫,但已经疑神疑鬼,精神紧绷的妖族少女被这么一惊,一下子跃出数十步 “呜啊啊啊!” 她这么一退,后背碰上一座石俑,还没等站稳,却听到石料金属碰撞之声咔咔作响,天轨之上也开始微微颤动,似有机关启动 小清倒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,她本是想先借机捉弄一下调皮的狐狸,再好好找寻。谁知经这一闹,小月竟阴差阳错直接撞在了安置机关的石像上,省了不少功夫 “历害,一子胜负,小月真是深藏不露” 只见那石像质地光滑,比起周围那些饱经风霜的千年之物要新上不少,只是混在数量庞大的石俑中,若不一个个数来实在难以发现这位滥竽充数之辈。好在它虽来历古怪,又连着精密机关,但终究是石头刻出来的死物,并非什么妖魔鬼怪 “吓死我了...你...”,小月这才缓过神来,知道对方早已看穿自己的小心思,还利用着反将了一军,实在是窘迫难当 “唉..算我自作自受。那能否说说,这个机关有什么讲究” 小清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,实在惹人怜爱,便也不再捉弄了,解释道:“我方才观察天轨,却发现其上星相位置并非是如今的天正年间,恐怕是被人动过了。想必这机关平时锁死,唯有星轨移动到...某个特定的年份时,才能通过这尊石像打开” 说话间,随着咔哒一声机簧跳动,只见天轨底盘中央的硕大装饰物如莲花般绽开,生铁铸成的花瓣簇拥着一座石台从中升起。 二人连忙上前细看,却见那石台上空空如也,唯有南侧阴刻着一行文字,“洒尽雨中酒,挥毫引仙舟...”不知是何用意。小月四下仔仔细细的搜寻,只在铁花瓣间找到一块被铰成两半的银锭 “看来,还是晚了一步啊”,妖族少女轻叹道。这石台上曾经应是堆得满满当当,也不知被谁捷足先登了。 盛家小姐借过银锭一摸,发觉其上刻着官府的印记——这形制竟是块军队的饷银。目测那机关暗室和石台的大小,原本存放于此的银子数量非同小可,怕是足以供起一只大军。她心下一动,似有所悟,却并未言明,只是不动声色轻抚着冰凉的石质表面,只见其上被刻出纵横十九道,形如棋盘,表面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墨迹,看似杂乱无章。但小清渐渐发现,这些痕迹均落在了纵横交叉之处,好似一副棋谱,心中便默默记下 “墨工机关术所造暗道密室讲究广布疑局,相互关联,此间原本存放的东西虽已被取走,但线索仍在,若能解开这棋谱与暗号,说不定能发现其他藏宝地,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” 小清言及此处,忽然想到天辰坛的星轨在新年伊始,会有钦天监的人每隔三日校对一次,算来上次检查就在昨天,而两人眼前所见却是星位变换,机关已开,也就是说就在今夜,还有别人试图打开暗室 “小心!” 月下枭鸣,杀意袭来。只听凭空一声脆响,就见小月的长鞭闪过眼前,眨眼间一柄飞刀已被击落在地,刀刃弯曲状如鸟爪,着实凶险。 二人连忙回身,见那偷袭者在月光下踏出树林,身形魁梧高大,裹着夜行衣,黑布蒙面,露出一双恶狠狠的眼睛,杀气腾腾,带着尖爪护手的掌中正握着另一把飞刀。 出手就是杀招,小月心知对这样的家伙毋须多言。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,第二鞭已然近在咫尺,谁曾想那黑衣人不闪也不避,侧身硬生生接下这一击,反手抓住了长鞭,牢牢绕在护腕之上。小月暗叫不好,发力试图收回,却感觉像在拖拽铁塔一般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,又听见林木唰唰作响,阴风袭来。妖族少女心中一惊,余光扫过,身后竟有第二个黑衣刺客从枝叶间现身,飞身踏在石俑头顶,转瞬间已至近前,一柄钢刀闪着寒光,猛斩向猎物后背 糟糕!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忽见青衣飘舞,那盛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护在小月身旁,衣袖一拂,三道白光如离弦利箭般射向偷袭者。那家伙措手不及,只得横过钢刀来格挡,只听得“当啷”一声金铁交鸣,黑衣人竟被震得连连后退 定睛细看,小清的“暗器”原来是三枚碧玉酒盏,只有核桃大小,此刻正抵在那刀身上,仍在飞速旋转。还未等对方回过神来,手中再次响起金属哀鸣之声,一口宝刀就这样活生生断成了几截 小清又是一挥衣袖,三枚酒盏仿佛受到牵引一般回到了她的指尖 “好功夫” 小月暗暗赞叹,虽说早已猜到这盛家小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但这几招之下,足见功法深厚,非是寻常武夫能比 “方才多谢了,你也要当心啊” 两人背靠背警戒着来犯之敌,虽看不到对方脸庞,但小月能听出那清冽嗓音中的关切 “放心吧” 只见妖气骤聚,少女纤细的臂膀点起千钧之力,抓着鞭子的黑衣人目睹同伴受挫分神,站立不稳,刹那间浮萍般被甩上高空,未等稳住身形,又落至二人面前,正撞上小月聚气迎面一掌,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,这倒霉的家伙被拍出十丈有余,重重地摔在一旁的星官石俑上才停下 另一个家伙眼见情况不妙,扔掉断刀,忽地仰起头颅,发出一声刺耳怪叫,尖利如枭鸟。小清见状,指尖一点,一枚酒盏如出云之雀,正中那家伙咽喉,只听他一声惨叫,倒地不起。但四周树林中竟也传来类似的尖鸣应和着,恐怕已经招来了同伙 “这些家伙不知是哪里的江洋大盗,扑了个空,拿我们撒气呢。”小月无奈道 盛家小姐倒也一点不慌,轻描淡写地说:“敌众我寡,该脱身了,让我想想...去天灯那边” 两位少女心有灵犀,只见小月的软鞭绕上了高悬头顶的天轨星位,手臂挽住小清腰身,就像在盛家宅一样,脚踏轻风,靠着长鞭牵引在半空划出弯月般的弧线,轻盈地落在星位之上。 再看身后,十来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已经从四面八方逼近,带着鹰爪的护手勾住铁架,飞速攀爬上来 那铁铸的轨道高高在上,寻常人等只能远观。但小月轻功了得,带着同伴脚踏周天群星,向那挂着宝塔巨灯的崖边飞速赶去 “贪狼…左三分,巨门....上二,文曲” 天轨内部结构精妙,各个星位按照真实的星辰运作,在特定的年份,有些锁死,有些则能自由活动。小清似是对其了然于胸,一路报出了可以落脚的固定星台。 不消片刻,两位少女已攀至轨道最高处的紫微天宫位,小月四下观瞧,见再无前路,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小清,不知她一路引来此是何用意。 小清只是微微一笑,牵起同伴的手“且信我一次” 紧随其后的黑衣人们还以为将她们逼至绝境,纷纷抽刀在手,面露杀机,却见高处二人眼神相交,随即竟纵身跃下星轨。 与此同时,三枚酒盏划破清风,在星宫底部轻盈一点,黑衣刺客们还未回过神来,就见这铁铸之物竟顺着轨道滑落下来。 “送尔等紫微临凡,上上大吉之相,不谢” 星位之首重达千斤,势如破竹,将沿途星斗一一撞开。顷刻间整个天轨上星海翻涌,震耳欲聋,追兵们如轻舟般被甩出天外,更有倒霉的正被两个星台撞在中间,想必是伤筋动骨,再难起身 与此同时,只听闻风声骤响,一座宝塔巨灯自天轨之后直上云霄。原来,挂着天灯的断崖恰好在紫微星位的正下方,废弃灯盏体积硕大,四四方方一座竹木架构,罩着质地坚韧的彩绸布料,两位少女方才施展轻功,下坠途中各自抓住两侧横杆,另一手汇集全身气力,一齐拍入灯罩 如同平地起烈风,妖力混着真气顷刻间撑起宝塔的轮廓,更托着天灯连带二人飞向天际,幽寂的天辰坛连同几个勉强脱身追来的黑衣人均被远远抛于脚下 “略略略~”小月回头冲着追兵扮了个鬼脸,“想抓本大侠,没那么容易,诸位还是回城赏灯吧~” 虽说能放出的内力只够维持一瞬,不过灯盏已被送入高空,宽阔的布罩如同大伞兜住夜风,自可缓缓降落,两位少女慢慢调整着方向,朝着西市滑翔而去。 时辰临近午夜,却丝毫不见夜色黑暗,只因万千天灯正漂浮在二人身边,昭昭之明,交相辉映,群灯造型各具匠心,似宫阙,似车马,似瑞兽,漫漫夜空竟难寻两盏雷同,而其上彩绘,纹雕,诗词文章近在咫尺清晰可见,仿佛置身于一道灯火通明的天上街市。 俯眼望去,百里城郭尽收眼底,京师规划四四方方,官道水渠横平竖直。东北城外屏山间弘毅寺遥遥可见,西南角里太清湖上花船明灯相映。晚风拂过,带来皇城宫阙的悠长钟声,原来是子时已至,圣人降诏:万民同庆 刹那间,数百道烟花自城中各处冲天而上,绽放之处光彩夺目,缤纷绚丽 彩灯在烟花簇拥下乘风拂过半个京师,最终落在西城最热闹的应天桥上。这应天桥并非水上桥梁,而是横贯于道路之上的一道道廊桥天街,四通八达。别看这段路在地面上不过数里,但若踏入两侧楼阁,再把那挤满小摊的天桥廊道逛个遍,可得花上不少功夫。 自天辰坛而来的宝塔巨灯,如今架在了两道廊桥之间,立得端端正正,好像原本就该摆放于此一样。沿街游人见此物从天而降,以为是献艺的杂耍艺人,没当回事。两位少女乘机混入人群,隐去踪迹。 “玩得开心吧?三界之内,再找不到比此刻京师更繁华的景象了”,小清倚靠在一根红木彩雕大柱旁,为自己斟起一小杯酒,语气中自豪之情自不必说,可总觉得也带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“嗯嗯”,小月欢快地点头道。其实细想下来,夜探天辰坛这趟不仅未得宝藏,甚至可称凶险,但她也是少年心性,向往江湖快事,因而只觉得刺激。 真要说有何遗憾的话... 妖族少女轻抚着尚有绳痕的手腕,只觉脸上发热,心中不禁又回想起身体被束缚的感觉。唉...要是没有这一段就完美了 “只是,那些夺宝的家伙来路不明,连我都未曾见过” 小清并没有注意倒对方略带责备的眼神 “哼哼,关于他们,我倒是抓着些线索”,只见小月手掌一翻,变戏法般的掏出一块腰牌,此物通体漆黑,绘着莫名其妙的鬼画符,一只浮雕鸟爪好似握住牌身。原来小月一掌拍飞黑衣人时,顺手也夺来了这件信物 “想不到你还有这等火中取栗的功夫。”小清惊喜道,“...那下次,应该把手指也包起来,然后...” “我可听得一清二楚” 妖族少女愤然戳了戳同伴,希望她只是在开玩笑吧 嬉闹游玩了一阵,又看过烟花放尽,两人终于觉得有些困乏了,于是便相约明日在青衣巷碰头,那块腰牌也被小清要了去,说是找消息灵通的朋友鉴别一下 天正六年岁末,京兆府天河灯会,皇城不夜,万邦朝拜。集百年太平,四海基业,始得此千秋之盛极。漫步于此间通明灯火中的小小狐族,心中不知何时却掺上了一丝隐隐不安 眼前风光,似曾相识——那是记忆里故乡沙海戈壁中的景致 大漠黄昏,海市蜃楼... 虽是如梦如幻,却也飘渺易碎啊 第2章 第二章 雨阳风华 夜尽天明,万千灯火仿佛刚刚送走,朝霞就已爬上东方云头。朔方的凉风吹起驼铃声声,唤醒了休憩片刻的京师 小月伸着懒腰迈出院门,半宿安眠神清气爽。正瞧见邀月楼的伙计们忙里忙外,一边收拾着昨夜酒宴,一边烹调好一批批早点——羊肉汤,蒸麻饼,杏仁粥,热气腾腾,引人驻足 虽说是年末佳节,可都城百行千业也不能停摆,放眼望去商号林林,酒肆飘香,货郎摊贩吆喝叫卖,三两个巡城捕吏迈着懒洋洋的步伐,身边一队队驼行的商旅穿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 青衣巷毗邻应天桥,是京师酒肆棋馆诗廊云集之处,无论是人类妖族,士子百姓,若想谈文论道,或需佳酿解忧,都会来此逍遥。久而久之路便越拓越宽。现在虽还留着巷名,却早已是条车马粼粼的宽阔大道。 不知不觉间,少女已然来到了约好的见面地点,正在思量是不是不该表现得太过急迫,就一眼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街边巷口 仍是一袭青衣,乌黑长发如丝如瀑,周身装束不添多余修饰,暗敛着素雅精致,虽能融于市井,却又宛若出尘 旁人眼中的盛家小姐,定是个伶俐活泼的窈窕少女——谁又能想到这家伙暗地里却深谙绳缚之术,还自诩兴趣所在呢 不过,此刻的小清却满面愁容,一脸苦恼。只因身前还站着一位身挑扁担的男子,将她堵在街边,似在攀谈 “喂喂喂...光天化日,你想做什么?”小月见状,也顾不得别的,连忙上前询问 只见那人扁担上各挑两座大缸,挂着酒囊量器,原来是个贩酒的。 “这位姑娘误会了,在下做的都是正经买卖。您瞧,别看我这小店仅有扁担上两箩筐,里面可都是了不得的上品佳酿,就连咱们行内亦是赞不绝口” 京师素有豪迈之风,又逢佳节喜庆,因此这些小贩行商也不避男女之别,地位尊卑,见着像主顾的便一视同仁上前售卖 当然,这位仁兄分寸还是差了些,如此兜售,即使客人不恼,恐怕也难有买卖。小清就被他缠得焦头烂额,发现同伴过来,仿佛见了救星般面露欣喜之色 小月难得见她这副摸样,倒想多看几眼了,于是顺着货郎的话问到 “哦?听这位小哥所言...此酒莫非还有高人评赏?” 不料小清闻言突然一个闪身过来牵住了她的手,作势要走 ? 嗯?不想听吗 ? 那小贩却还自顾自的侃侃而谈:“姑娘不像是久居京城呀,方才我正说道,这坊间流传的几位品酒行家。小弟不才,其中之一的盛清平公子,就曾亲自评鉴过在下家酿,当时那是.....” ? 咦.... ? 酒....小清....盛家小姐.... ? 莫非.... ? “噗呲~” ? 还未掩住笑意,就见着小清脸上涌起一抹红霞,指尖传来的力道突然加大,不由分说的拉着小月拐上了大道 ?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,官道上车水马龙,两位少女的身影如灵雀般眨眼消失在人流之中。 ? “你刚刚听到我的名字...偷笑了吧” ? 远远甩开货郎后,小清立马半恼半羞地发难道 ? “不敢不敢,不知盛公子是否真的夸赞过那小哥的酒?” ? 小月丝毫不掩饰脸上恶作剧般的笑容 ? “唉...家父当年一时兴头上,给女儿留下了过于宏大的期愿...” 小清愁眉苦脸地摸出酒盏,轻叹着抿了一口,“这‘盛世清平’我怎么担待的起。也难怪那满嘴胡吹的货郎望文生义,真当是什么官宦名流....哪怕是男子,又有几人能堂堂自称这样的名号...还有那帮整天游手好闲捕风捉影的笔杆,就知道编排他人取乐,品酒之事,都要分个班位排次出来....” ? 见着小清难得失了方寸般的低声述苦,小月反倒觉得这人比以前亲切了几分。 ? 不过,盛家小姐很快就恢复了从容,见同伴还是一脸幸灾乐祸,上前轻轻给了一记爆栗 “哼,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,待我想个法子报复,你可小心啦” 京师的市集,汇聚了天下客商,奇珍如云。东海的珍珠首饰,南府的绫罗绸缎,还有说不上名字的,翻越大漠千山运来的异国香料器玩....长于绿洲清泉的妖族少女,哪见过如此繁华的街市,一头扎进琳琅满目的商家店铺,东瞧西看,兴致勃勃,恨不得多分出几个身子。 小清心知若要细细逛这都城集市,花上一整天也不过看个十之一二,待小月过足了新年清晨逛街的瘾,便牵起同伴的手,引她来到一座气派的大酒坊前,只见这迎街楼阁毗邻渠水,正门两侧栽着一株株腊梅,枝叶花团间露出一块匾额,上书“杜康坊” 小月笑道:“你刚刚还说那货郎信口开河,我看这家的口气比他还大呢” “真要我来评判,京师酒酿唯此家登峰造极,但以祖师自称,确实大了些。”盛家小姐解释道,“不过咱们今天找这位朋友,也不是来喝酒的” 门廊上风铃轻响,仿佛在向主家通报:有客至 这京师最高档的商号确实不同寻常——除了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酒香,全然不见一座酒坛酿壶。整个正厅装潢倒像是哪位文人雅士的书房,墙上挂着山川名画,窗外可见后院的林林箭竹。未置屏风,迎面一条实木柜台古朴优雅,只见已有两人立于前后,正在交谈 柜台里的男人是掌柜模样,四十来岁的年纪,绸缎锦服,束发冠,玳瑁扣,精致的山羊胡花了不少功夫打理,恰是京师事业有成的大商人派头 与他交谈的是位干练的少女,柳眉杏目,落落大方。长发扎成一道马尾,身着圆领黑袍,武英纹饰,腰间丝缕革带,脚踏绘云长靴。这副修身束腰的装束似是官军公服,穿在女孩身上,既衬出婉婉身形,又显得英姿飒爽 “张老板,昭阳,二位都在呀” 小清欢快地打着招呼 “小清!你昨夜又惹了什么祸事?虽然我听说你终于肯出门了很是高兴,但天辰坛的星轨错乱,应天桥上从天而降的大灯,都是你干的吧!” 黑衣少女闻言回身,先是面露欣喜,但随即又立刻换上一副严厉的口吻 “啊…我也听说了此事,不知是何人想出的主意,还挺有新意的。”小清陪着笑糊弄道 “别装蒜,京师的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盯着,你可知道天河灯会大家都忙成什么样子,行行好,别再添乱了” 仿佛这样的拌嘴早已习以为常,小清只是笑嘻嘻地顺从着,却也滴水不漏绝不承认 少女无奈摇了摇头,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月,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“失礼了,在下昭阳,家属城南军户,如今供职玄鸰卫” “这位是西域来的小月,我新结交的友人。” 盛家小姐乘机躲到同伴身后,搭话介绍道,“昭氏一族世代从军,昭阳也算是我从小的玩伴啦,只是自从.....嗯,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” 小月闻听对方身份,不禁暗暗称奇 据说天子百军中,有设玄陵卫,执掌皇陵秘密修造看守及皇家祭奠的仪仗护卫之职,因而深得圣人信赖。此后随着都城修筑扩建,驻京的玄陵卫被委派了其他任务,如打探朝纲秘报,监视百官千业,鼎盛时宛如一张巨网,京城百巷,九州各道,外疆诸镇,一有异动便会递上皇帝案前。或许是为了避讳,不久后京师的玄陵卫获赐同音“鸰”字,与看守皇陵的同袍彻底分家,开始专营为天子刺探情报,明察暗访之职 现在再看,昭阳这一身服饰,正是玄鸰卫的制式。他们早已不再是披甲列阵的军队,为了工作方便,通常独来独往,轻装上阵。而在江湖传闻与市井杂谈中,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组织往往被描述为高手如云,个个有千万军中来去自如的本事 昭阳听着小月讲起小说评书里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内高手,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“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,我通常的工作也就是四处巡街,看看哪里的捕吏有需要维护帮衬地方而已” “确实,真正身担要务的玄鸰卫一般也不会自报家门的”,小清在一旁拆台 “那…那是因为我资历尚浅,从巡捕军士做起也是理所当然。再过几年,一定会被委以重任的”,昭阳不服气的嘟囔 “唉…你就是太过热心,谁有个琐碎小事就跑去帮忙。这样下去,很快全城的人都认识你了,将来还如何执行潜伏暗访的任务啊” 杜康坊的张老板好似对待自家女儿一般,由着几位少女在正厅里谈笑。见她们相互都熟络了,便引着几位到偏间相谈,不必担心有人打扰。 小清取出那块鸟爪腰牌,递给同伴们过目,“怎么样,玄鸰卫中,可有关于这件物品的情报?” 昭阳接过端详一番,面露惊疑之色:“这个形制...是司里正在追查的一伙佣兵流寇间的信物。据说多是由北疆的化外之民和裁撤军士组成,称作‘北域妖隼’。莫非...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京师?” “原来如此,就觉得这帮家伙身手不凡,幸好有小清相助,否则还真难以应对”小月点头,又详述了昨夜与黑衣人交手脱身的过程 “所以说,那些事果然还是你们干的”,昭阳愁道,“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,这块腰牌我能否带走?妖隼现身京师,必须要上报指挥副使大人定夺对策” “当然当然”,小清连忙陪笑,“但也不急这一时,还请稍候片刻,再帮我们看看天辰坛下的谜题吧” 说罢铺开一袭绢布,昨夜所见的棋盘点阵已绘于其上 “掌柜的热衷棋道,我自觉天辰坛上留下的谜题似乎与此有关,因此特地前来请教” “你太高看我了,不过是闲暇爱好而已,又不是真正的棋士”,张老板显得为难,“况且这棋子排布,虽看着像是一副残局,却没有分出黑白两子,实在难以辨别” “另还有那石座上刻的文字”,小月补充道,“记得是‘洒尽雨中酒,挥毫引仙舟’” “听这说法,莫非指的是....雨阳亭”,昭阳闻言,也帮着猜测:“城南太清湖中有座小岛,状如舟船,因此就被唤作仙舟岛,其上的雨阳亭也是京师一景,据说在正午阳光明媚之时,仍会降下绵绵细雨,实属罕见” “有道理”,小清赞许道,“都说京师规划整齐如棋局,或许那些棋子正是代表了藏宝地点” 众人望向绢布棋盘的西南角,可惜那里并没有代表棋子的墨点 “换个角度想,这副残局或许尚未完成”,盛家小姐若有所思,“如果执子双方下一步在那太清湖的位置拼杀,将会如何?” “这样一看我便有些印象了”,张老板面露欣喜,“待我去查查棋谱,看看有没有著名的弈局可以对应” “我也去”,小清卷起绢布跟上掌柜的,“你书房里私藏的那些佳酿,可得分我点” 偏间里只剩下刚刚认识的两人,沉默半晌,昭阳忽然悄声问道:“听说...你昨天陪着小清,她有没有...做什么奇怪的事” 小月正盯着桌中央的珊瑚盆景出神,闻听此言,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所指 “奇怪的事....那个...她...” 嘴里支吾着,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,仿佛还有绳索束缚的感觉 “...果然啊” 昭阳正经的脸上也泛起绯红,低眉垂眼盯着桌面。 既然她是小清认识多年的友人,想必也“深受其害”吧 两人似乎都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,兀自红着脸又陷入沉默 “还请不要见怪,小清并非恶意,只是...”昭阳小声恳求道“不知为何,从小就爱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。倒不如说,这是她表达亲切的方式” 小月无力地叹了口气,又回想起昨夜“亲切”的绳技, “唉...我也知她只是玩闹,可长此以往,相处起来实在有些难为情....” 昭阳微微一笑,拿出了一只小酒囊递来“小清好酒,这是我方才从张老板那买下的,若她...兴致太浓,可用此酒哄哄” 小月觉得不妥:“都知道饮酒伤身,小清那样的状态,已经让人担忧了,难道不该多劝她戒酒吗?” 昭阳闻言却忽然面色黯然,“古人有云:慨当以慷,忧思难忘,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对她来说,能够醉生梦死,未尝不是一件幸事” “停停停!越来越听不懂了,这之中莫非有什么隐情,不便明说?” 昭阳并非爱卖关子的性格,但她确有顾虑,“这毕竟...是她的私事,未经本人允许,我实在不宜背后议论,万分抱歉” 少女轻叹一声,又说道:“我自从接了公差,与友人来往的机会就少多了。这些年来,让她如此亲近的,你还是第一人呢” “因此你若真心相问,她定会对你倾述。但小清身上担着的并非寻常干系,如果只是好奇使然,还请三思” 说罢,起身又施一礼,就此告辞,留下小月独自思索着这番话的分量。 不一会儿,小清也自书房回来,盛家小姐仍是那副悠闲活泼的模样,未见有什么不同 “昭阳已经走了么,也够她忙的了。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哪?” 小月将酒囊藏进了怀包里,决定暂不提及刚刚的谈话,“唔...还不是那些‘妖隼’的情报,可惜她也不能透露更多” “昭阳是个正直的人,既要遵守律令,又不善撒谎,我也不想让她为难啊。再想办法吧” 小清说着,挽起同伴的手臂,“收获不小呢,这棋谱暗藏玄机,指向好几副残局发展,对应不同的位置,咱们第一站,就可去看看那雨阳亭” 太清湖位于京师西南角,三道大渠与之联通环流,因此湖面清澈见底,碧波荡漾。湖畔设白石步道,玉砌雕栏。另有常绿乔木成荫,若在盛夏,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步道每隔数里,便开辟出一片码头,停着大小船只画舫供游人租用。既能径直去往湖心岛看闻名遐迩的雨阳亭,也可朝北驶入朱华渠,顺着交织连通的水道游遍全城 两位少女寻得码头,挑中了一艘轻捷灵巧的画舫,正待找寻船工出港,就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了上来 只见他头戴儒巾,身穿一袭布衣长袍,依稀可见叠着补丁。虽是一股子书卷气,但却不像有功名在身,倒像个…清贫的书生 “二位可是想租船游湖?只需在老夫处登记压磅,便可行船出港” 老者拱手行礼道 “没错。我们正打算去湖中雨阳亭游览呢,只是无船夫掌舵,如何行船?”小月疑道 “这个简单。” 老人挽起长袖,手掌在一艘已坐上游客的小船上轻轻一拍。只见妖气汇集,那船竟开始自行前进,不紧不慢,稳稳当当地驶离码头 “驭潮驱舟之术,您是南海玄武后裔?” 妖族少女见是同族,有些惊喜地问道。 “姑娘好见识,老夫名叫宗渠,世居南海,平生好读人间经典,也有报效之心,此番是来京赶考,盘缠用尽,便靠着族类天生的这些小特长,来这码头帮工赚些食宿” 近几年,圣人谕旨广纳贤士,增设恩科,今年科举正赶上新春前后开了第三科,这本不奇怪,只是眼前宗渠的年龄…… “那…宗渠先生来京考过多少次了啊?”小月心直口快,未经多想就问道。话一出口便觉得身边小清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 宗渠果然面露窘迫,“细细算来自中举始,至今已有六十四载,只叹我才疏学浅,仍未曾榜上提名,惭愧惭愧” 小清连忙岔开话题,与宗渠租下画舫,并请他驱船出航。宗渠也是豁达之人,并未放在心上,一切办妥后还嘱咐道:“再过一会儿我也要换班去湖心岛上,你们玩得尽兴了要回程时,在那边码头再找我便是” 画舫驶出小港,平稳轻盈,二人在舱内席地而坐,透过半支着竹帘的舷窗,只觉微风吹拂,湖面清亮如镜,远方白鹤成群,实在惬意 小月正欣赏着窗外湖光云影,忽觉有人从背后搂住了自己。是小清身上的气息,让人想起青衣巷的腊梅芬芳,又带着杜康坊的佳酿清冽 “你..这是做什么” 妖族少女只觉对方将脑袋倚靠在自己肩头,轻柔的呼吸拂过脖颈 “方才见你倚窗观景入神,实在可爱,忍不住想欺负一下”,盛家小姐的声音从耳畔传来,带着调皮的笑意 小月被她拨撩的恍恍惚惚,还不知如何应对,腕上却传来织物的触感,低头一看,才发现双手已被一道红绸牢牢捆束在前 糟糕,一时心乱忘记这家伙的“爱好”了。 小月不满地从小清怀里挣脱出来,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红绸悬于舱顶。双手已被高高吊起,虽然不是什么严密的束缚,但令少女只能跪坐在船舱中默默忍受着对方的灼灼目光 其实,盛家小姐心中也不平静。只因狐族素以美貌妖艳闻名,小月虽是族中异类,从未在这方面下过功夫,又是一身游侠打扮,行走街头并不起眼。但如今得了机会细细端详,实在是天姿难掩,尤其是身陷束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媚可怜之态,已经让小清暗暗心颤。要是这家伙那天开窍懂得梳妆打扮了,怕是任谁也招架不住 小月不知其因,被她盯得心底发毛,低声嗔道,“明明也是京城人家,怎么行事如此轻薄?” “这可怪不得我,小月当初把我从府中掳走时,就该想到会有惩罚啊” 小清不动声色,只是温柔地顺着同伴的发梢,她已经摸清了狐狸的脾气——好好安抚一番,就只会口头上反抗了 “哼..现在你我二人去对簿公堂,怕是你要罚得重一些了” 果然,小月虽是不甘,心里却也自我宽慰着,好歹现在泛舟湖上,也无旁人,不如让她玩得尽兴,好过待会儿到岸上还继续捉弄 少女无奈地低下头来,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,且看对方究竟还有何手段 小清见她渐渐安分下来了,心中了然。思量片刻后,忽然有了点子:“自从昨夜见你变化形体,有一事不明——妖族在变身的过程中,可以停下来吗?” 是可以的,所以呢? 小月没好气地一瞥,算是默认了 “如果可以的话,能否请小月慢慢变回原型,不过在我叫停的时候,就立刻停下来” 妖族少女迟疑片刻,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不过这倒也不算什么难事,于是只见妖气弥散,狐族的原相渐渐显露 “停” 出乎意料的,对方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状态。 小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,只见身后露出一条蓬松的橘红色大尾巴,脑袋上支起两只毛茸茸的兽耳,其他地方都还是人类的样貌 实际上,在双手被束缚,不能自由活动的状况下,本来也是无法完全变回原型的。现在这种状态,通常被认为是学艺不精的半吊子,若是族中姐妹们见到了,是要笑话的 但小清却眼里冒光,好像喜欢的不得了 “甚是可爱!先保持这个样子吧” 她兴致勃勃地左右端详,好像恨不得即刻研墨把眼前景象绘于纸卷 “尾巴可以摇一摇吗” “不行!”小月抗议道,那样的话,会感觉自己像是在被驯服 “那…摸摸耳朵?”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这个稍微不那么过分,小月斟酌一番,最后还是微微颔首,由着对方抚摸